讓老三允祉去的原因很簡單:允祉與老八等人是同輩人,且是他們的哥哥,由允祉這個名義上的“長子”牽頭,于情于理都最為合適,畢竟,弘晝與弘時還得叫老八等人一聲叔叔。
當(dāng)時,大限將至的老十三,特意提醒雍正,一定要提防當(dāng)年“九子奪嫡”再現(xiàn),且言明弘時可能有奪嫡之心:
這場對話,老十三雖然只點(diǎn)名了弘時,表示弘晝大概率沒有這個心思,但這并不意味著弘晝徹底排除了嫌疑。
要知道,老八逼宮一事之所以能推進(jìn),是弘晝誤傳圣旨,才讓西山銳健營與豐臺大營的兵權(quán)脫離了雍正的掌控。
也就是說,此時的雍正并不確定,弘晝在“八王議政”一事中,到底充當(dāng)了什么樣的角色——是真的不知情,被老八算計了;還是弘晝與弘時一樣,都有別的心思;亦或者弘晝與弘時早已達(dá)成了聯(lián)盟。
在這種情況下,為了穩(wěn)妥起見,為了確保心中默定的繼承人弘歷順利登基,雍正這才將試探的范圍,從弘時一人,擴(kuò)大到弘時與弘晝兩個人。
在雍正看來,無論二人誰與老八有勾結(jié),在抄家的過程中多多少少都會露出些蛛絲馬跡。而這也是雍正會安排圖里琛全程參與此事的原因。
可出乎雍正意料的是,面對抄家的差事,弘時倒是沒有拒絕,直接帶著圣旨去了,反倒是嫌疑較小的弘晝找了一個荒唐的借口,躲避了差事。
對此,早上剛剛看見弘晝在院子里打太極的老三允祉自然不信,隨即二人來到弘晝的府邸,發(fā)現(xiàn)弘晝是在“活出喪”,老三允祉催促道:
“這可能不行吧。幾個高人都給我算過,這七天我都不能出門,否則便有血光之災(zāi)。三大爺,三哥,你們?nèi)グ伞!?/p>
對于弘晝這個弟弟,弘時沒有什么提防與忌憚,更沒有把弘晝當(dāng)成對手,只覺得弘晝過于胡鬧,所以見弘晝因“活出喪”而抗旨,弘時拿出了哥哥的態(tài)度,提醒教育道:
可問題是,弘晝此舉是存在風(fēng)險的,不僅有欺君抗旨之嫌,還可能引起雍正的猜忌,認(rèn)為他與老八之間有故事,所以才找借口不去抄家。
事實(shí)上,弘晝之所以寧愿冒著被雍正猜忌的風(fēng)險,也不愿意去抄老八等人的家,原因在于——前者風(fēng)險已知,而后者風(fēng)險未知。
“八王議政”一事,弘晝已經(jīng)意識到了弘時很可能與老八有勾結(jié),也是因此,他才會被弘時與老八算計,誤傳了圣旨,差點(diǎn)闖下大禍。
有了這個前車之鑒,在弘晝看來,他無法確定這次抄家,他會不會被弘時或是老八再次算計,畢竟有些事是防不勝防的。
至于他為何沒向雍正舉報弘時與老八有勾結(jié),一方面是沒有確鑿的證據(jù),另一方面,也是最關(guān)鍵的一點(diǎn),他舉報弘時,或是暗示雍正弘時有問題,反而容易被扣上為了撇清責(zé)任,而構(gòu)陷兄弟的帽子,甚至還可能會被懷疑,他也有奪嫡之心。
在這種情況下,遠(yuǎn)離弘時與老八才是明智之舉,畢竟與已知被雍正猜忌的風(fēng)險相比,未知的風(fēng)險更可怕,且更不可控。
由于弘晝沒去,雍正想要借抄家來試探弘晝的想法落空了,為此,雍正特意單獨(dú)召見了弘晝,準(zhǔn)備當(dāng)面試探一下弘晝的心思。
為何會被雍正傳召,弘晝自然心知肚明,無非是他不去抄家一事,也因此,早已準(zhǔn)備好說辭的弘晝,不慌不忙的說道:
“皇阿瑪圣明,兒臣那些昏話本是搪塞世人的。兒臣,兒臣實(shí)在是因?yàn)檗k不好差事,怕到頭來又給皇阿瑪添亂子,才弄出這么個借口,請皇阿瑪治兒臣欺君之罪!
血光之災(zāi)就是借口,是我搪塞別人的話,對皇阿瑪您,我自然是實(shí)話實(shí)說。我之所以不去,不是故意抗旨,是之前誤傳圣旨的事,給您添了大亂子,我能力有限,不想再給您添麻煩。
對于弘晝不隱瞞的回答,雍正很是滿意,不過他今天的目的,是為了試探弘晝到底有沒有奪嫡的心思,也因此,雍正順著弘晝的話茬,說了一段意味深長的話:
“你自己說出來了,就不算欺君,你這么做,阿瑪也能理解?粗阏旄切┖蜕械朗繑囋谝黄穑偙雀切┏⒌墓賳T攪在一起要好啊。小小年紀(jì)就知道明智保身,這一點(diǎn)吶,比你阿瑪都強(qiáng)!
要知道,明哲保身的路數(shù)是雍正玩剩下的。當(dāng)初為了討康熙歡心,為了奪嫡,雍正一直以太子黨自居,將野心深藏,這才一路過關(guān)斬將進(jìn)入決賽。
當(dāng)時在鄔思道的提醒下,雍正連夜把自己折騰出病來,以逃避“清理刑部冤獄”的差事,而如今弘晝不用“自殘”,一招“活出喪”輕松逃避差事,雍正豈能不心生忌憚。
也就是說,此時的弘晝?nèi)绻荒艽蛳赫@方面的顧慮,讓雍正相信他沒有別的心思,那么他的結(jié)局就未可知了。
你也犯不著如此自抑呀,其實(shí)呢,在你們兄弟三個當(dāng)中,也只有你呀,真正有點(diǎn)像朕。朕在你這個年齡啊,也和你一樣,潛心佛法,從來都不愿意卷到爭斗當(dāng)中去。后來是你皇爺爺一片苦心,硬是要把祖宗的江山社稷交給朕,朕這也才勉為其難吶。
你不用過于看輕自己,我很看好你,我說你行,你就行,就像當(dāng)初你爺爺覺得我行一樣,非要把皇位給我,我也可以把大位傳給你。
“皇阿瑪這樣說,兒臣就更羞愧無地了;拾斁拖裉焐系奶,雖無意與人爭輝,但光芒自然普照萬物,兒臣本是螢蟲之光,拿什么去爭啊。”
阿瑪您是天生的皇帝命,是天命所歸,太優(yōu)秀了,沒辦法。我跟您可比不了,我沒這能力,也沒有這個命,更主要的是,我沒有爭的心思,我自己幾斤幾兩我清楚,所以您大可以放心。
見弘晝面對自己拋出的“誘餌”,沒有流露出絲毫欲望和野心,雍正的疑慮被打消了一半,不過雍正依舊沒有徹底放心,開始換話題“套路”弘晝。
“你把阿瑪說的如此之高,可世人并不這么看吶。岳鐘麒今天報來的奏折,說是有個叫曾靜的湖南人,派他的弟子到岳鐘麒那兒策反,給朕列了十大罪名,把朕說成是古往今來最大的暴君,最大的昏君,你看看吧!
“你不看也好,可朕不能不理睬啊。心地齷齪的人,恨朕的新政,就到處造謠。如果天下百姓都信以為真,那朕的新政就無法推行。祖宗的江山社稷也就不穩(wěn)吶!
雍正這句話,既是在補(bǔ)充他為何如此重視曾靜一事,也是在暗示弘晝:不是我想試探你,而是畫骨畫皮難畫心,我不確定你的心思,所以不得已才如此,你要理解我。
隨后,雍正讓一直站在面前的弘晝,坐到他的跟前,擺出了“慈父”的姿態(tài),拍著弘晝的肩膀,一臉慈愛的說道:
雍正的言外之意是,我知道當(dāng)時誤傳圣旨你是被算計的,我相信你,也知道這里面有故事,所以你是不是也得跟阿瑪說點(diǎn)實(shí)在的。
“回皇阿瑪,八叔問兒臣,皇阿瑪有沒有叫幾個旗主王爺,參與整頓旗營兵務(wù)的旨意,兒臣回答說有這個旨意,沒想到……”
而此時的雍正,只是對弘時有懷疑,還沒有確定弘時的罪證。在這種情況下,一旦弘晝告發(fā)弘時,坐實(shí)了弘時的罪名,那么他之前為打消雍正疑慮所做的努力,就付之東流了。
這類似于當(dāng)年鄔思道不讓雍正查太子胤礽掌管的刑部一樣,絕不能成為扳倒太子的“罪人”,否則就等于自絕于康熙。
雍正自然明白弘晝是有意回避,但作為過來人,他理解弘晝的做法,也因此,他嘆了一口氣,不再難為弘晝。
一旦弘晝沒能打消雍正的疑慮與猜忌,認(rèn)為他的存在與弘時一樣有覬覦大位的心思,對弘歷是個威脅,那么弘晝的結(jié)局很可能與弘時一樣。